Meron

蝙蝠侠当然是被人爱着的。

他有终身照顾他陪伴他，严厉又慈祥，如同父亲的老管家。他有四只罗宾鸟，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得力助手。他有联盟的伙伴，身负超能按照他规划的方案上天入地无所畏惧。

他们每个人都充分理解他作为蝙蝠侠的执着和动机。他们每个人所做的，就是给予蝙蝠侠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行驶时所需要的帮助。蝙蝠侠对此相当满意；他血液里流淌的自毁倾向，他贯彻永恒的孤独，他无与伦比的骄傲促使他去完成这伟大的使命，将一生都献给这幸运的哥谭市。

独自一人。

走完被鲜血染红的旅程。

只是爱他的人中有一个变数。那个人叫克拉克肯特，更为人熟知的名字，是超人。

－－－－

蝙蝠侠不喜欢逃避，他是那种看着会睁大眼睛看清自己死亡的男人。因而他从最开始就明了，他与克拉克是知己，或者是比那更深层的联结关系。他们彼此共享疼痛，空洞，和孤独；他们应当最了解彼此。这就是为什么在看到克拉克站在滴水兽上，提醒他多注意些自己日渐增长的伤口时，蝙蝠侠难得地诧异和困惑。

转而间他就有些暴躁了，这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。他粗声粗气地低吼：“外星人，滚出我的哥谭。”

“我明白，布鲁斯...我只是...”

“别叫我名字！”

“好吧，蝙蝠侠。我什么都明白。我只是...”克拉克看上去满怀心事，惴惴不安。“我只是…我也不知道。”

他让开一条去路。蝙蝠侠百思不得其解中，展身跳下，融入了夜色中。那天的蝙蝠侠心情不太好，哥谭的小混混们受尽苦头。

－－－－

“戴，也许我们应该停止这样见面。”布鲁斯看看窗外的闪光灯。“我以为你不喜欢这样。”

“我已经厌倦于看到疲惫的你了，布鲁斯。这样的会面好歹可以让你休息休息。吃点东西，放松一下吧。”公主此时穿着复古款式的砖红色洋裙，将手中的一块糕点放在了布鲁斯面前的盘子里。布鲁斯扬起职业性花花公子假笑，优雅地吃掉了那块小蛋糕。

外面的快门声愈加频繁了。

公主仔细端详布鲁斯。“你有心事了。”她说。“告诉我。”

布鲁斯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，将事实道出了。他心中的酸涩感再次席卷。“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阻止我。”半饷，他结束了自己的叙述。“他知道我不会停下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多此一举。”

戴安娜若有所思地忘着布鲁斯。

“有些时候理智和情感会打架。你一定明白的吧？”她冒出一句让布鲁斯更加困惑的话。

“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跟我打哑谜？”

“我是说，”戴安娜用手中的小叉子轻敲布鲁斯的骨瓷碟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。她掂量了自己即将要说的话，有些犹豫，却还是说出了口：“他什么都明白，却只是抑制不住地去心疼你。”

－－－－

此后这件事似乎翻篇了。没人再提起，超人也不会在夜晚来哥谭劝蝙蝠侠注意身体－－他只是来哥谭的次数变多了。通常是在蝙蝠侠有危险的情况下，他飞身一个拦腰抱将蝙蝠侠捞进自己怀里，以钢铁之躯接下所有攻击；来时以蝙蝠侠声嘶力竭的一句“你！”开始，以蝙蝠侠低沉愤怒的一句“滚出我的哥谭”结束，来来往往，乐此不疲。

一天，蝙蝠侠在孤独堡垒中睁开了眼睛，入目是灰银色的屋顶。扫描式感受了自己的身体，布鲁斯知道自己断了一条臂骨，一条肋骨，一条韧带，身上也有无数皮肉伤，最重的那个紧挨自己的心脏。这些伤正被外星科技极速修复。蝙蝠侠有些习以为常，甚至麻木：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接近死亡。

“克拉克？”他出声，声音像被刀锯过。下一秒，克拉克的头已经贴紧自己的手。他对这样的姿势感到心底一阵甜蜜，却又有点难为情，可感受到小男孩滑腻的泪水时，他更加不知所措了。该安慰，可怎么安慰？

“克拉克，我没事。”

克拉克没有抬头，眼睛依然埋在布鲁斯的手掌中。

冰蓝色的海洋里漫了水汽，该是一副好光景，别藏着啦。蝙蝠侠心里想。抬起头来给我看看吧。

“克拉克，你该...”

克拉克猛然抬起头。看到克拉克眼睛的布鲁斯心头一紧。还是没有水汽好看，他想。我希望他的眼睛里永远是晴天。他沉默了一会儿，只是笨拙地吐出一句“别哭了”。觉得不稳妥，他又苍白地加了一句：“一时半会死不了。”

克拉克的脸贴近了他的。布鲁斯瞎了一跳，因为他看到超人眼里的愠怒。他也倔强起来，看着超人慢慢败下阵去，眼里的情绪一点点淡去，心痛一点点涌入，自己也开始心疼面前失落的如落水狗一般的人了。

“光荣的殉道者，是吗？布鲁斯？”超人问。没有得到布鲁斯的回答，克拉克贴的更近了。“为此我今天愿意滥用自己的名号，以神之名，赠你以吻。”他轻轻吻在布鲁斯的唇上。

他马上起了身，脸红的像自己的披风。布鲁斯看他深吸一口气，“很抱歉。我的确爱你，可也没想要如此冲动。我很抱歉，真的！我不期待任何回应，我只是控制不住，像之前那样… 我真抱歉... 你好好休息，我这就走…”

“克拉克。”蝙蝠侠相比之下看上去平静多了。“我的伤修复的差不多了吗？”

超人一愣。“你不舒服吗？按说你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了…”

布鲁斯起身搂住了克拉克的脖子。他们坠入一个更深的吻中。

而等待他们的还有千千万万个。从那天起，蝙蝠侠更加明白，自己是被爱着的。